第322章 一大盘棋

做买卖的人都知道，进货要根据当年，当季，当月以及当日的售卖情况进行估算，有计划的，有条不紊地补充库存。

依照往年的情形，约莫十月份便会降雪，进入十一月份大雪纷飞，官道以及周边的小道很快就会被大雪掩埋，届时莫说是车马，就是人都很难行走。

甘州的百姓习惯在入冬前购买大部分木炭，一来入冬前木炭的价格相对便宜，二来每年的天气情况稍有不同，对于贫苦人家来说，能熬过去的冬就熬了，能少用一点木炭就少用一点。省下来的钱还能多买一些糊口的米粮。

由于神秘势力的介入，百姓无人购买，作为炭铺掌柜，为维护谢家的利益，自然不会多囤。一旦入冬之后百姓需要，州府缺炭，百姓缺炭，就算谢家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。

若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，幕后之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

眼下有两件事急需去做，一是查明手里的那封信，看看那位刘掌柜想要做什么。刘家老宅那边陆昀已经去了，他做事有分寸，暂且不急。州府跟军营里头的炭要去查，谢掌柜已经去打点了。太子处理国事游刃有余，韩廷处理江湖事手到擒来，唯有这柴米油盐，他们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擅长。

“先去军营。”来不及换衣服，就这么出了门。

刚到前院，碰见那个盯梢婢女的暗卫，穿着谢家仆人的衣裳，瞧着一副唯唯诺诺，老实巴交的样子。低头，拿着扫把走到流萤跟前，低声道：“那婢女回房之后换了一身皮，如今是在后厨帮忙的徐嬷嬷。”

徐嬷嬷，来谢宅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她。

站在一众看热闹的丫鬟仆人里，却与周边的人格格不入。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，毕竟这一路上都不太平，略微有些被害者妄想症。现下方知并未想多。格格不入是因为本身的年纪，装扮以及眼神。

换了一张面皮，行为举止，包括看人的眼神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，能不奇怪吗？

流萤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，被陆知鸢一个眼神压下去。

已经暴露的敌人不必在意，留着比杀了有用，让暗卫继续盯着就是。

得知运来的炭有问题，军营那边负责看守木炭的人骂骂咧咧。秉持着与人为和的态度，谢掌柜一直赔着笑：“我们也是临时接到消息，说是有人利用谢家的手引起甘州大乱。谢家三位爷，大爷经商，二爷常居京城，是皇上与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。三爷是个常年不着家的浪荡子，神出鬼没混江湖。歹人不敢在二爷三爷跟前动手，只能在大爷的买卖上动手。”

看仓库的一个冷眼扫过来：“狐假虎威，甭拿你们谢家吓唬人！谢家再厉害，炭也是你们送来的。送来的时候说是好的，眼下又说被人动了手脚，鬼知道你们这些买卖人打的什么主意。”

谢掌柜递上一锭沉甸甸的银子。

“我们能打什么主意？我们谢家给咱们送炭送了不是一年两年，出过问题吗？这不是怕贼人下黑手连累咱们吗？”谢掌柜勾勾眼神儿：“炭是谁烧的，兄弟们烧的，除了问题谁难受？兄弟们难受。命是谁的？咱们兄弟自己的。”

看仓库的呲了呲牙：“我们出了事儿，你们谢家也跑不了。”

谢掌柜嘿嘿一笑：“您想多了！您忘了，这炭入库的时候可是查的仔仔细细的。除了问题，元帅找谁，将军找谁，您上头那位找谁？找您啊。入的时候好好的，用的时候出了问题，不是您这看炭的动了手脚，还能是我这个卖炭的？”

看仓库的一下子变了脸色，指着谢掌柜：“你.......”

谢掌柜握住他的手，将银子塞到他的衣袖里：“瞧你的年纪，已经成亲了吧？有孩子吗？几个？家里老人还健在吗？甭回答我，我就随便问问。一旦这仓库里的木炭出了事儿，你跟你的夫人，孩子，爹娘以及你们家族里的人全都得死。”

看仓库的紧攥着银子不再说话。

搁军营里，他是最不起眼的，不打仗，不用东西的时候基本用不着他。一旦开战，一旦需要物资，他就是整个军营里的焦点。

对于军营里的事他心知肚明，知道谢掌柜没有吓唬他。若这批木炭真出了问题，他和他的家人，族人都会死。

瞧着时候差不多，谢掌柜拍了拍看仓库的肩：“这事儿你知我知，天知地知，我家小姐知。没有问题，你我皆大欢喜。有问题，我这边寻个借口给换了，神不知鬼不觉。你是为你全家的性命，我是为我谢家的名声。兄弟，帮个忙呗。”

看仓库的心乱如麻，强装镇定：“你说的小姐是谢家的小姐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，就是咱们家小姐，特意从京城来的，为了这件事。”谢掌柜又递出一锭银子：“莫要忘了，谢家还有两位镇守边关的将军。小姐既是为木炭来的，又不是为木炭来的。”

打点儿好仓库这边的事儿，方才把陆知鸢他们带进来。情况未明，不便声张，陆知鸢和流萤穿得是铺子里伙计的衣裳。韩廷穿得是当兵的，乍一看上去，是当兵的跟着他们进来，倒也符合这军营里的规定。

借口已经想好了，就说是仓库里储存的木炭有些返潮，让炭铺的人来看一看如何补救。

木炭是按照进库的日子堆放的，一堆连着一堆，只有看仓库的才分辨的出来，记得清哪天是哪天。仓库密不透风，味道不大好闻。

“头两批入库的不用看，查得紧，验得仔细，不会出任何问题。最后一批入库的也不用看，收尾的验得也仔细。中间入库的那些堆在哪儿？”

看仓库的指了指，陆知鸢走到木炭跟前，随手捡起两块儿。

运气不错，这两块儿木炭都有问题。

与旁边的木炭相比，这堆木炭的体积明显小了许多，表面光滑，质地较硬。单看木炭，不觉得有什么。毕竟烧炭用的木材不一样，烧出来的炭质地也不一样，没人在意这些细节。这些炭被人动过手脚，它们被水浸泡了。可以烧，烧出来的全是黑烟，连最低等的炭都不如。

旁边那堆也有问题，他们在木炭上洒了白磷。白磷是助燃的，却也是有毒的。与寻常毒物不同，白磷中毒会通过皮肤，呼吸道和消化道进入人体，导致严重的皮肤灼伤，呼吸困难甚至是死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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