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家
沈仲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，何沅一边哭一边拿眼角余光去看沈仲秋。
把沈渺叫回来这事儿她事先没跟沈仲秋商量，这会儿她也摸不准沈仲秋是什么个意思。
何沅向身边的沈云锦靠了靠，这沈云锦也不说话，她现在到底是该哭还是不该哭。
沈云锦只是装作没看见，低头玩手指，并不开口。
何沅气上心头。明明是沈云锦给她出主意，让她把沈渺叫回来的。还说什么沈渺有办法找到云泽，而且沈渺如果在这事儿上尽心尽力，沈仲秋说不定还会对她们母女俩另眼相看。
这下沈渺回来了，她沈云锦倒是装起哑巴了。
“你还知道沈家在哪儿呢。”
沈仲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。
“忘不了，这不是有专人负责提醒吗。”
“仲秋，我真的很担心云泽，他电话也关机，平时一起玩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你了解云泽的，他做事向来有交待的。我想着渺渺在公安局不是工作过吗，总能帮上些忙。”何沅急匆匆地开口解释。
“呵，怎么，你还真当她是个警察？还指望她去帮你找儿子？云泽这么大一个人了，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？你也不想想前天发生了什么事儿，病急乱投医只会害死你。”
“仲秋，前天要不是你骂云泽骂得那么狠，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担心他。孩子大了，自尊心强，你……你……”
沈仲秋斜眼看向何沅，眼里全是冷意。
“我什么，哼，废物只会生废物。你们何家盯着沈家的钱我理解，可他沈云泽是姓沈的，他不姓何，他竟然也跟你娘家人一起来骗公司的钱。我有一个吃里爬外的女儿还不够，还来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儿子。”
沈渺觉得自己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，起身准备离开。
她大概是疯了才回来趟这浑水。
“渺渺，你要走了？你几年没回过家，也不联系我们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，也怪爸爸不重视你，但云泽是你亲哥哥，你不担心他？都不问问他什么情况？妈妈急得一晚上没睡觉。”
沈渺有点想笑，她目光从对面三人身上扫过，最后落到沈云锦身上。
“陆苏告诉你的，我回来了？那你也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？所以你是在嫉妒我？怎么，你那婚姻生活还是老样子？”
沈云锦脸上神色几变，“我嫉妒你？嫉妒你什么？嫉妒你不能出国读书，还是嫉妒你跟人私奔过？嫉妒你继承了良好的基因，就爱围着男人转，还是嫉妒你无媒苟合，愿意留在人家身边当狗。”
沈渺轻笑几声，挑了挑眉，眼底是明晃晃地蔑视。
这种攻击在她看来毫无杀伤力。
“沈渺，滚出去，这是在沈家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。”沈仲秋声音不大，但却冷得厉害。
“我为什么要滚？我也姓沈。”
沈渺退回去，慢悠悠地坐回沙发上。
“从今天开始，你不再是了。”
“不再是什么？不再是你沈仲秋的女儿？难道以前你把我当女儿看？”
“何沅，看看你生的好儿女。一个说他几句就离家出走，一个这副德行。我真怀疑她身上到底是不是流着我沈家的血。”
“爸，我是你的女儿，我做过亲子鉴定，我知道你从来都相信我是你的女儿，我也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要这么对我。”
沈仲秋没料到沈渺今天如此直接地就把话说出来了。
“你知道得挺多。”
“我也很烦恼，偏偏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。爸，你无非就是放不下沈云锦外祖家这块肥肉，想表个忠心。又担心何家占你便宜，敲山震虎、杀鸡儆猴，提醒他们摆正位置。但是你明明有很多方法的，却偏偏选择给我泼脏水，牺牲我，为什么。”
沈仲秋的脸色不太好，何沅站起来拉住沈渺，想让她闭嘴。
“是因为这个方法最简单省事，虽然可能会毁了我的人生。”
啪！
何沅一巴掌扇到沈渺脸上。
“让你回来帮忙找下哥哥，你在这里胡说什么。”
沈渺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，盯着何沅。
“你以为你继续做小伏低地伺候他们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？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从来不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、做一件事。简南的事，你从前都是推到他们父女俩身上，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主意。我要是真离开沈家了，难过的那个人就会是你。”
最后是怎么离开沈家的，沈渺已经不记得了，只觉得大街上的路灯晃得她头晕。
她觉得自己最近日子过太好了，或者说是简时序把她惯得娇气了，以前她可不会这么沉不住气。
什么都说破对她没好处，纯纯的损人不利己。
但她就是不想忍着。
简时序还在局里跟队上的人一起排查嫌疑人的作案时间。她实在是开不了车，就强撑叫了车去幼儿园接了简娇娇。
接了简娇娇，又半天叫不到车。沈渺只好给简时序打电话，让他来接。
简时序说是马上出发，可现在晚高峰，从市局过来至少还有大半个钟头。沈渺想着去附近的shopping mall里等，但才走两步，简娇娇就不愿意走路了。
她蹲下来想把简娇娇抱起来，可起身的一刹那天旋地转的，身体不可控地往后倒。
就在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，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，稳住了她的身体。
等她站稳后，转过身想道谢，可谢字却没说出口。
“好久不见，渺渺。”
“嗯，好久不见，简南。”
简南从沈渺怀里抱过简娇娇，“没开车？这个时间不好叫车，去哪里？我送你。”
沈渺很自然地重新把简娇娇抱了回来，“不用了，我先生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们了。我们先走了。”
沈渺抱着简娇娇往商场里走，简南跟在她身后。
“你结婚了？这是你女儿？”
沈渺停下脚步，把简娇娇放下来，然后转身看着简南。
十几秒的时间，简南却觉得过了好久。
“简南，你明明什么都查清楚了，为什么还要故意问我呢？你不要说是赶巧在这里遇到我的，我不相信巧合。”
简南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，随即嘴角扬起一个笑。
“你看人还是这么厉害。不过，你以前说话可不这么直的。”
“看样子你现在应该已经完成梦想，得到你想要的了吧，衣锦还乡第一步就是找到前女友，不过，真没必要。当初可不是我先放弃的，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晃悠。”
沈渺牵着简娇娇的手转身，简南一把拉住她。
沈渺有些不耐烦，挣脱开了被握住的小臂。
“对不起，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。”
沈渺重重叹了口气，“嗯，我接受。祝你前途似锦，再见。”
简南不再拦她，但仍站在原地，看着她走远。
手机响起。
“简总，照片拍好了，几个角度都很好，没问题。”
简南没有马上回答，只是转身回到车里。
“简总？”
“嗯，发吧，顺便抄送给陆苏。”
挂了电话，简南松了松领口，他想起25岁那年，第一次见到沈渺的场景。
倔强的小姑娘站在路边，哪怕雨水已经打湿她的全身，也不肯上面前的车。
他不忍心，撑了把伞过去。
他以为会在小姑娘眼里看到难过、委屈、不甘，结果人家只有一个白眼。
多大的事儿到了沈渺这里，都是无所谓吧。
所以当年他才会毫无顾虑的背弃承诺，因为他知道沈渺一定能挺过来。
——
沈渺没等多久简时序就到了。
“怎么这么快？现在不正是晚高峰吗？”
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，刚刚电话里声音不太对，怎么了？”
简时序没正面回答沈渺的问题。他是让交警总队的人送他过来的，一路开的应急通道。
沈渺刚刚电话里状态不太对，感觉精神不太好。想到她下午回了沈家，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，简时序不敢多耽搁，给总队的大队长打了电话，请他安排个车送一趟。
他自个儿的车，现在司机开着，还堵在路上呢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突然有点累。”
简时序抱起简娇娇，“那我们就在这里吃，懒得回家再做。”
简娇娇要吃pizza，正好二楼有家达美乐，简时序点了餐，还迅速地去旁边的店给沈渺买了杯红茶。
“沈云泽怎么回事儿？”
沈渺喝了些热热红茶，感觉脑子都清楚了。
“沈云泽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，我妈很担心，想报警。”
“会不会是临时有什么事儿，沈云泽这个年纪，一天联系不上，不至于报警。”
沈渺摇摇头，“其他人有可能，但沈云泽不一样，我了解他。他从小就怕我爸，又是被妈妈宠着长大的，胆子小没主见，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逆过我爸的意思。我爸对沈云泽的严格，不可能允许他夜不归宿。他也是我妈的宝贝，我妈恨不得把他栓腰上，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，连以前的女朋友都无法改变这一点，所以他失联，大概率是真出了什么事。”
“要不要我去查查？”
“嗯，让李洵帮忙查查他的消费记录、通讯记录、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。还有，我妈说联系过他所有的朋友，但沈云泽肯定有些朋友是我妈不知道的，这个麻烦大伟帮忙查查。”
沈渺说完后有点抱歉地看着简时序，“简时序，会不会让你为难啊？现在大家都在查易小宇的案子，本来都很忙了。”
简时序抬手轻抚沈渺的脸颊，“你的事我为难什么，还有，你也小看他们了，抽空出来处理沈云泽的事，不会影响他们查案的。”
简娇娇吃完两块pizza才停下来，停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简时序今天有个叔叔，拉她妈妈的手了。
沈渺拍了一下简娇娇的头，“尽胡说，哪有什么拉手。”
“就拉了，爸爸，那个叔叔还抱我呢。”
沈渺捏了捏简娇娇的脸，然后把薯条塞到她嘴里，“我不是马上把你抱回来了吗。”
简时序看着她们母女俩闹，没多问，沈渺也没解释。
简时序把沈云泽的信息发给李洵和钟大伟，让他们先把手里的事放一放，查查沈云泽的行踪。
等简娇娇吃完pizza，三个人又逛了会儿超市才回家。
简娇娇玩累了，回家洗了澡就上床睡了。
沈渺跟简时序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，冰箱里还有些给简娇娇准备的慕斯，两人拿了出来，站在厨房，你一勺我一勺我地吃起来。
“今天我碰到了前男友了，他叫简南。我在京大读书的时候他是助教，那段时间我得到了康奈尔的全额奖学金，但我爸选择出钱资助陆苏出国，不许拿奖学金的我去。我以为简南可以带我离开泥潭，所以我把感情投入到他身上，可他并没有，他跟我爸妈谈了条件，自己一个人出国了。然后我们再也没见过，今天他来找我，说是道歉。”
简时序抬手把沈渺嘴角沾上的奶油擦掉。
“对不起。”
沈渺白了他一眼，“你煽什么情？难道想说‘对不起，我该早点出现的’。”
啧，破坏气氛，简时序半块蛋糕哽在喉咙里。
“我是想说，对不起我也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几年。”
“你和他性质不一样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？”
“一个无所谓，一个我乐意。不过我觉得他很奇怪，看他的样子，我觉得他一定是事先查过我。”
简时序眼底闪过一丝寒意。
“渺渺，这个简南，这次来京市，应该是为了华泰。他是我爸的私生子。”
沈渺有点意外，她跟简家这渊源不一般啊。
简时序正想说下去，结果有电话进来，是钟大伟。
“大伟。”
“序哥，沈云泽这事儿有点问题，这个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。他所有的痕迹在昨天7点后就消失了，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。而且沈云泽最后出现的地方，是游艇会。”
简时序背过身去。
“你的看法？”
“序哥，咱们干这行这么久，一个人只要还在呼吸，就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，我觉得需要好好查一查。”
“嗯，你们先回去休息，明天一早，等我回来。”
简时序挂了电话，顺手在水槽里把勺子洗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案子的事儿。”
简时序过去双手环住沈渺的腰，把她拥进怀里。
“渺渺，我真知道错了，以前脑子不清楚，不把事情搞清楚就胡乱同情其他女人，让你伤心。后来不该不听你话，在海地不回来，我真错了，你原谅我，好吗？”
简时序嘴上说的是道歉，是知错，可语调里全是委屈，好像沈渺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人。
“啧，你都住进我家了，你还在演呢。”
“这哪是你家，一租的房子，还是顾白给租的，你又不是没家。明天咱们搬回去吧，你看，现在我们工作也忙，家里的事儿，娇娇的事儿都没办法很好兼顾。回去了有况姐在，我哥那边还有好几个阿姨，还有司机，就算我们临时有事儿加班，也不担心娇娇没人照顾。最重要的一点，娇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我们俩哪有时间天天做饭，回去了对孩子好。”
简时序这是说到沈渺心里了。
在意大利的时候，虽说她是一边上课一边带着娇娇，可她也请了人帮忙照顾家里。
现在回国，简时序也忙，有案子的时候休息也没个定数，孩子吃喝休息都需要有规律，总不能次次都找人家顾部长。
“你哥哥对娇娇这事儿怎么说？他生我气吗？”
“啧，这话说得，我哥高兴，我们家终于有二代了。要不是你特定嘱咐过，我哥早就满世界官宣娇娇了。”
“那你带女儿回去吧，我回去算怎么个事儿，我都签离婚协议了。”
“我又没签，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。你看什么时候告诉岚姐，东西到不用特别收拾，明天我让司机带着况姐过来，就收拾点娇娇和你的日常衣服，家里什么都有。”
沈渺没说话，简时序知道是默认了。
他一把抱起沈渺，吓得沈渺勾住他的脖子。
“干什么？”
“回房间睡了。”
“啧，不是要给岚姐说一声吗，明天都回去了，再不给岚姐说她一定会怪我的。”
简时序脚步不停，“我哥跟岚姐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？你还真信我哥不给岚姐说啊。”
——
简娇娇一大早就察觉出今天爸爸妈妈跟平时不太一样。
“妈妈你为什么不高兴？”
“因为妈妈被你爸爸气死了。”
昨晚她给白岚姐打电话，白岚果然什么都知道了，把她好一顿说，怪她太儿戏了。
“那为什么爸爸看起来很高兴？”
简时序把简娇娇抱到自己腿上，“因为今天咱们要回家了。”
“这不是家吗？”简娇娇咬了口鸡蛋，又差点吐了出来。
“这里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，爸爸妈妈结婚时候就住的地方、我们自己买的房子，那才是我们家。今天晚上就回去了。那里有阿姨陪你玩，还有上次见的大伯。”
简娇娇拍手，“好，今晚我们就回家。”
三个人还没出门，况姐就带着两个人到了。
况姐眼泪汪汪地跟沈渺打招呼，看到简娇娇又是激动又是心疼。
沈渺瞪了简时序一眼，这是早安排好了吧，不然怎么昨晚才说的事儿，今天一早人就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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